伊斯蘭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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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區的教門
2002.1.18  2:57:47 PM    (本文原載«穆斯林通訊»2001.2) 馬玉明  閱讀5992次
 
      年輕而美麗的深圳處處散發著知識的氣息。造型別致的高樓大廈再加上她溫潤的冬日風光,令人留連忘返。造物主將這樣一座朝氣蓬勃的城市賜予中國人的同時是否也給中國的穆斯林設置了一處考驗場?
  這媥A合穆斯林嗎?
  走在深圳的街頭,一些問題是那樣前所未有地衝擊著我的內心。我很喜歡這堙A可是有人告訴我,很多穆斯林的青年到了這樣的花花世界就變了,而且變得很厲害。所謂“變”在我們的語言中自然是指信仰的淡薄乃至喪失。尤其是女性,隨著婚姻而迅速地變著,她們起初是左右爲難,進退維谷,繼而是悵惘地關上一扇門,打開另一扇門,很多人對生活的揀選是重愛情而輕教門,重物質而輕精神。因此,伊瑪目馬秉謙很不習慣這地方,當然也與這些人格格不入,他說和他們(遠離或正在遠離教門的人群)有什麽可談的呢,那些女孩子甚至於說跟回民結婚沒意思,你還能跟她說什麽!
  來自青海省的馬秉謙阿訇看上去沈默寡言,清廋的臉上殊少歡顔。他的名片上所印的頭銜是“文錦南路九號清真寺伊瑪目”。這可能是他開過的最小的一個學(其實,按傳統的標准衡量,這奡N沒有學),在內地,他跟從過名師,也曾開過幾個大學,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特區的。他穩重的舉止和傳統的著裝正是他和這個城市絕不妥協的標誌。好幾次,我都看到他背著手,低著頭,在樓下踱著慢步。
  不知道他在思考什麽,因爲他很少表露自己的觀點,即使那天晚上,大家都爭先恐後地發表意見的時候,他仍是一言不發。那晚,宵禮之後,大家——來自各地的穆斯林男女——在他領拜的圓圓的禮拜殿內休息漫談。話題廣泛而散漫,有宗教上的探討,也有對現實問題的爭鳴,似乎還是內地談過的或正在談的一些話題,但感覺上在這婼芫N變得迫切了許多。比如婚姻問題就是幾個女孩子共同提出的,她們問,不是說一個非穆斯林成爲一個穆斯林後猶如一個初生的嬰兒嗎,爲什麽穆斯林的家庭不接納他呢?這可能是她們正面臨的難題,一方面爲保持信仰而奮鬥,一方面卻得不到她們在內地的家人的理解與支援,有人激動地問, 我們應該壯大穆斯林的隊伍呢還是應該封閉保守以圖純潔穆斯林的隊伍。真是一個回答起來簡單,分析與實踐起來卻比較複雜的問題,當晚的回應也是各有側重。
  抛開問題本身的是非不談,看其提出的背景,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深圳穆斯林因爲根植內地,故他們文化上還是傳統文化。他們不像美洲穆斯林或歐洲穆斯林那樣擁有可以應對挑戰的銳利武器,即他們尚未建立起可以在這塊土地上闡釋立身之本的話語體系和表達渠道.

  當然他們沒有如此理論化地看待自身的環境,但這種認識在他們的言談中是顯而易見的。他們將問題歸結於城市太大,居住太分散,工作太忙,誘惑太多。那天晚上,有幾個青年透露說他們計劃辦一份叫《特區穆斯林》的刊物,他們中有人說,我們太需要增強凝聚力了,許多地方是越窮越有教門,希望深圳不是這樣,希望深圳特區在教門上也有上佳的表現。
  他們的這一計劃使氣氛顯得有些興奮,很多人出了很多主意。但幾個年齡稍長的人認爲辦刊物談何容易,倒不如先從梅林大寺的壁報著手,因爲在深圳最關鍵的不在於用什麽去宣傳,而是怎麽樣去宣傳。在文字上可以多用感性的雋永美文去宣傳,在思路上應開闊一些,將漢族人視爲兄弟去發展,阿訇應像基督教的牧師那樣巡迴社區,做思想上的跟進服務。在理念上應確立伊斯蘭的普世價值觀,阿訇就是醫生,要把脈,要對內對外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在這個綠色圓頂下圓圓的禮拜殿內,大家熱烈地交換著各自的看法。燈光從窗戶上散發出來,彙入深圳燦爛的夜色中。
  假設從空中俯瞰這繁華的鬧市,文錦路九號——一幢土黃的上有綠色圓頂的樓房是毫不起眼的,比起遠處的國貿大廈和這個城市的新高——帝王大廈來甚至顯得低矮而醜陋。而這堙X—深圳穆斯林賓館——在中國穆斯林中卻極具知名度。有人評價它是深圳教門的策源地和基地。一如那天晚上漫談的情形,深圳教門起步與發展都和這堮妙妞袺騿C
  算起來,馬秉謙阿訇是圓頂的第三任伊瑪目,他的前任蘇生良阿訇現在是梅林大寺的教長,蘇阿訇之前是孟加拉人Zaman(但據知情者講Zaman還不算是深圳的第一任伊瑪目,剛開始是穆斯林賓館的老馬師領著大家做主麻的)。
  時間大概是1994年的幾個月堙A伊瑪目Zaman進行了一些開拓性的工作,他上門訪問,主麻演講,每項工作都做得一絲不苟。令他的翻譯馬偉思深爲感動的是雖幾遭白眼而不氣餒,
到處動員人們到著麻提來。的確是Zaman把人氣聚了起來,他在深圳教門的發展史上功不可沒.
  但不能總是讓一個外國人當伊瑪目。在各方的努力下,九四年底甘肅臨潭的蘇生良阿訇南下,成爲名正言順的伊瑪目,他也許是深圳政府認可的第一位阿訇,深圳的教門從此進入了蘇生良時期——發展的時期。
  蘇阿訇初到深圳自然也不習慣,他從內地的一位阿訇爺突然變爲穆斯林賓館的一名員工,每月拿四五百元的工資,一樣地拿著飯盒去食堂排隊打飯,天氣又熱得要命,這哪像是一個阿訇呀。蘇阿訇說他剛來時心理難以平衡,用了很長時間才調整過來。最初的一兩年堙A他負責一些簡單的教務,宰宰生,了了事。來這娷妨籅瑪p斯林一個兩個地增加著,九六年就有四十多人做主麻,圓頂上都跪不下了。到了九七年人數一下猛增到了三百多人,就連六樓的過道堣]跪滿了人,看來非得有一個名副其實的禮拜大殿不可了。
   就這樣,清真寺的建設問題非常緊迫地擺在深圳穆斯林的眼前,而且他們意識到必須得趕在香港回歸前搞定。回顧往事,蘇阿訇一再說“深圳穆斯林的層次確實很高”。在一無所有的境況下,有六位元老人組織簽名,直接上書市長要求劃地建寺,這在內地可能就是另外一種做法了。當然,深圳市政府自有特區政府的氣魄,幾次會議之後,劃地、撥款,整個過程顯得理性而寬容。後來政府又拿出420萬元爲穆斯林修建公墓(墳地上已經全部預挖了墳坑,還修建了殯儀館),因此,深圳穆斯林與政府的關係是融洽的。穆斯林衷心擁護政府,政府也支援穆斯林的宗教活動。就拿九九年的開齋節來說,禮拜殿與墳地這兩樣在穆斯林生活中至關重要的場所都已經有了,爲表示慶賀,寺堹略F幾輛大巴加上私家車總共有四十多輛車組成車隊,車隊很有秩序地從梅林大寺出發,沿著著名的深南大道一路徐徐向墳地開去。成爲一次轟動深圳的事件,交警專門爲車隊開闢了暢行的通道。
  “我們當時都很自豪,我們第一次以一個整體的面貌出現在深圳市民的面前。”蘇阿訇說:“車上貼著慶祝節日的大幅標語,車上的人一律頭戴潔白的禮拜帽,縱然是深圳人見多識廣,也不免有些驚訝,哇!原來深圳有這麽多穆斯林呀。”
   深圳究竟有多少穆斯林?據蘇阿訇介紹,特區註冊的回族有六千多人口,這還不包括當年爲來深圳而在戶口上改變民族的一些人,也不包括在深圳謀生的新疆人(多爲維族人),光在他那媔i教的就有三十八人。2000年開齋節時,禮“爾德”的人估計將近三千人,都跪到大門口了。 比起當年幾個人禮主麻,三百來人禮“爾德”的情況,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與南方的其他城市有本地穆斯林居民,有歷史悠久的清真寺且清真寺已成旅遊景點不同,深圳的穆斯林來自全國各地(從幾個伊瑪目的出身可以觀察到其主流還是來自西北),年輕的知識份子和商人將伊斯蘭的精神傳播到了這堙A作爲城市的主人,他們在努力建構著自己的文化,並使其發揚光大。因爲身處一個開放的城市,又因爲熟悉各自的文化背景,他們便格外重視文化建設中的揚棄。比如他們一再強調的“我們這堥S有教派”和“一定要團結”的理念,再比如他們抓緊一切機會樹立自我形象的意識都是不同於內地的,這多少令人感受到二十年來穆斯林知識精英們所反思與倡導的東西在深圳有了結果。
  有很多人爲此而不懈地努力著,梅林大寺寺管會堪稱其代表。寺管會的幾個人均爲兼職,這其中有清華大學的研究生馬光,有深圳大學的教授桂寶坤,有哈吉劉智民,有深圳阪和
工材的老總洪建忠,有蛇口金灣穆斯林餐廳的老闆馬世民,可謂是一個強力組合。因此,發生在廣州和香港的兩起報紙侮教案,最終都是當事者前往深圳向穆斯林道歉的。馬光在評價兩次
處理結果時說:“關鍵是做到一個有理有節。”當時馬世民發著高燒,他一聽到消息便立即參與其中,他說:“我們絕不放鬆,直到事件圓滿解決。”就這樣,穆斯林在深圳樹立了良好的
形象。
  目前,寺管會正在籌措資金修建梅林清真大寺的大殿,那是一個在圖紙上看起來很漂亮的設計,預算超過了千萬元,與大殿一起還有一些教育機構或場地也考慮在內。主任馬光還談到了清真寺民主與法制問題,他認爲深圳穆斯林的問題是前進中的問題。一部分人雖然失去了信仰,另一部分人卻獲得了更爲堅定的信仰。宣教工作如果不對外開放,對內搞活的話,勢必走上絕路。他說:“我認爲安拉是用一部分回民取代另一部分回民。”說法頗爲耐人尋味。
  深圳是一個各種經驗和知識彙集的地方,但願深圳穆斯林能建樹起一種代表著未來的新型的文化形態。其間路正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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